提示:汉朝移民给大西北带来了生态灾难吗?有这方面的因素,但绝对不能完全将生态恶化的问题完全归罪于汉朝的移民。而若全归罪于移民,就有些让人反感了。有这么一个事实是:今天当我们走过西北很多生态被破坏了的村庄,就会发现这么一个非常让人不快的现象,即是那些人世世代代居住在那些个村子里,但却很少在村里种下一棵树,甚至几辈子人了,就没种过一棵树!是我们自己拥有保护环境的意识太少、太晚了。
汉代移民:有百万人在开发河西走廊?
每一个到过河西走廊的人,都会为繁绿葱茏的绿洲激动,但也会为路边的许多荒原而感到可惜。当年的汉塞,也已经成为了一道土墙。然而,人们并不知道,多年前,河西走廊并不是今天这样,而是一个水草丰美的游牧之地。
在汉代,甘肃地区的绝大部分属于凉州。凉州除河西四郡、北地郡和陇西郡外,还有安定郡(原北地郡南部地区)、天水郡(原陇西郡东北部地区)、金城郡(郡治在今永靖县西北)等。汉代凉州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由于地理环境和风俗习惯的不同,以乌鞘岭为界形成东西两大地区。东部的天水、陇西等地田野肥沃,山地间普遍生长着茂密的树林,居民都用木板建造房屋,使用铁制农具和牛耕,加上重视施肥和灌溉,谷物收成很好,畜牧业也比较发达。西部的河西四郡,土地辽阔,人口稀少,水草丰美,最适于发展畜牧业,所以牛马和羊群铺满了草地,堵塞了道路,是全国家畜最多的地方。凉州人由于身居边境地区,经常备战和参加战斗,所以非常勇敢,青壮年都善于骑射。朝廷选拔武士,常到凉州来招募。河西之民忠厚老实,民风淳朴,邻里相处融洽和睦,社会治安状况比内地还好。
汉武帝于公元前年设置武威、酒泉二郡。公元前年,又分两郡部分土地,设置张掖郡和敦煌郡。武威郡治在现在的民勤县东北,酒泉郡治在现在的酒泉市,张掖郡治在今张掖市西北,敦煌郡治在今敦煌县西。河西四郡共辖35县。此后,汉朝便开始向河西移民。
司马迁《汉书武帝纪》载:“初置张掖、酒泉郡,而上郡、朔方、西河、河西开田官,斥塞卒六十万人戍田之……远者三千,近者千余里。”从现在掌握的资料来看,从河套到甘肃西北部一带的屯田士卒有六十万之众,这也正式揭开了中国西部屯田史的序幕。
汉代徙民屯田,政府给予各种政策优惠,“徙民屯田,皆予犁牛”。没有收获之前,还“予冬夏衣廪食”。这些措施,在当时是有着相当大的吸引力的。
综合来看,河西移民来自全国各地。霍去病远征匈奴后,“有司言关东贫民徙陇西、北地、西河、上郡、会稽,凡七十二万五千口”。武帝时,“山东被水灾,民多饥乏,……乃徙贫民于关以西”,与贫民同徙者还有一部分罪徒或戍卒家属及自愿移入者。专家估算,终西汉一代,河套徙民估计约百万,而与河套同步开发的河西地区也原有居民28万人之多。这样,一百多万人共同开发了河西地区。
移民到河西后按照军事编制进行管理。按其职责有田卒、守谷卒、河渠卒等。汉政府还设置了一系列的官职,如农都尉、护田校尉、候农令、守农令、劝农椽、仓长、仓佐等,以便于屯田管理。
祁连山的森林是含蓄冰雪水源的主要地方。森林覆盖面的大小,决定着河流水量的丰歉;而河流水量的多少,又关系着中下游绿洲的生存和周围沙漠的进退。以河西走廊的三大水系——石羊河水系、黑河水系、疏勒河水系为主的河西河流,大多呈南北走向,补给多是依靠祁连山的冰雪融水,在下游多注入沙漠,形成大大小小的内陆湖泊,进而形成星罗棋布的绿洲。汉代的屯田,大多在湖泊周围。因为有充足的水源保证,农业产出丰厚,戍边将士的物资补给,大多依赖于此。
从武威到张掖再到酒泉,整个河西走廊从汉代开始就是重要的粮食产地。研究表明,整个河西走廊地区当时共屯田40万亩。在严格的屯田制度管理下,我们前面提到的六十万农民兵团伐树建屋,修渠引水,拓荒播种,产出丰厚。《汉简校文》记载:敦煌存谷最多时达“万三千六十石五斗八升”。《居延汉简释文》卷二记载:居延存谷最多时是“万二千四百七十石三斗”。随着经济发展和人口的增多,至西汉末年,河西地区已成为国家重要的经济及行政区域。
汉代的屯田活动十分成功,满足了戍边将士的物资补给,为节省国家财政开支,减轻社会经济负担做出了积极贡献。但不可否认,河西移民屯田在古代确实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对河西走廊地区的过度开发,确也进而造成了生态的恶化。
乌兰布和沙漠:早在汉代已形成?
提示:汉代对河西走廊的开发让很多人对现在的生态现实有了说辞,他们甚至认为现在大西北出现的一些沙漠都是那个时候造成的。我们不能说这种说法没有根据、毫无道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大西北地广人稀,难道当年的汉代移民让这里人满为患了?答案当然不是。同时,我知道西北这方土地上的很多沙漠是在汉代移民前就有的。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乌兰布和沙漠。
乌兰布和沙漠是中国第七大沙漠,漠南北最长公里,东西最宽公里,位于内蒙阿拉善和巴彦淖尔境内,总面积约1万平方公里。沙漠东部与九曲黄河相依相偎,形成了“长河落日”与“大漠孤烟”并存的塞上奇观。有一种说法是在汉唐之时,乌兰布和还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年,我国著名史地学者侯仁之与北大考古系的俞伟超和地理系的李宝田,考察了位于乌兰布和沙漠北部的一个汉代垦区遗址,他把文献考证、野外考察、考古调查和历史地理学综合分析结合在一起,揭示了这个地区的环境变化过程。此次考察历时一个多月,侯先生随后撰写了《乌兰布和沙漠北部的汉代垦区》、《乌兰布和沙漠的考古发现和地理环境的变迁》两篇文章,引起了学术界和当地政府部门的重视。
在《乌兰布和沙漠的考古发现和地理环境的变迁》一文中,侯先生说:“根据这一极其初步的野外观察,可以设想,在汉代开垦以前,这一带地方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根据在三封废墟附近采集到的大约属于新石器时代的石斧、石核各一件来推测,远在汉代以前,这里就已有人类居住过。”
侯先生还说:“在历史的进程中,整个地区的气候可能逐渐变得干燥起来,即使如此,其变化程度也是非常缓慢的。到了汉代移民在这里着手垦荒的时候,水源也还相当丰沛,因此在比较安全的社会条件下,汉代垦区也就稳定地发展起来。后来可能是由于垦区的变迁,广大地区之内,田野荒芜,这种情况一再重演,就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因为这时地表已无任何作物的覆盖,从而大大助长了强烈的风蚀作用,终于使大面积的表土破坏,覆沙飞扬,逐渐导致了这一地区流沙的形成。”
然而,到了年,上海师范大学贾铁飞与内蒙古师范大学赵明等人,运用沉积学及碳14测年法在沙漠北部腹地东海子湖进行了考察,通过利用钻具取得的湖泊中心底部连续沉积物分析发现,除干旱气候促使沙漠形成的原因外,乌兰布和沙漠风沙活跃期始自距今-年之间,是一个以自然环境变化为主要原因的风沙活动过程。而该地区大规模农业开垦在公元前年—公元年间,也就是说人类的农业活动晚于风沙活跃期一、二百年,显然人为因素不是乌兰布和沙漠形成的主要原因,而是叠加在自然因素原因之上的辅助性原因。
为了解决以上两种相互矛盾的观点,随后不久,内蒙古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春喜与兰州大学陈发虎等人通过对沙漠腹地大范围的野外考察,以沉积学、地貌学为指导,从湖泊与沙漠的耦合关系出发,采用对不同地区剖面点风成砂光释光(OSL)测年技术,揭示了乌兰布和沙漠形成于距今年前后,而且其沙漠环境一直持续至今。
对此,巴彦淖尔当地学者程利华认为,第二、第三次的考察结论比较客观,即在人类大规模农业开垦前,乌兰布和沙漠已经开始形成,人类活动不是沙漠化的主要因素。程先生说,年以后对乌兰布和沙漠的考察以多学科和使用当时较先进的测年技术。如果候先生采用现在的科学方法,相信也能做出与年以来的考察相同的结论。
这算不算是我们冤了汉代人呢?
沙漠财富:重要的是看人怎么做?
提示:不能一味地怨天尤人,汉代弄坏了,那么后来我们干什么去了?汉代弄坏了,汉代离现在两千年了,这两千年的时间就没人想到过恢复或者弄好。我对这种一贯抱怨的态度非常反感!显然,这种情绪很像我们现实生活里的一种人的心理:他们在社会上混不好,就说是他们没有好爹妈、家庭背景不行,却从来没有检讨过一下自己。
乌兰布和沙漠属中温带干旱气候,干旱少雨,昼夜温差大,季风强劲。沙漠南部多流沙,中部多垄岗形沙丘,北部多固定和半固定沙丘,年平均降水量.9毫米,但光热资源丰富,具有发展农业潜在优势。在蒙古语里,乌兰布和沙漠意为“红色的公牛”,它在磴口县境内面积达平方公里,占全县土地总面积的68.3%。每年春天,是乌兰布和这头“红色的公牛”最暴怒的季节,漫天的风沙抹去了天空和大地的颜色,于是有了人类和沙漠的抗争。
在巴彦淖尔市磴口县西边的黄河和乌兰布和沙漠握手的地方,有一个奇特的景观,是黄河和黄沙的浪漫邂逅,叫“千岛湖”。在这里,沙漠伸进黄河近几公里,黄河水在每年春季涨河时,黄河水位顿时提升,在修建于黄河边的泄水闸的调节下,河水缓缓流进西岸的乌兰布和沙漠,逐渐在沙漠中形成了一座座水中的沙岛,构成了千岛湖独特的旅游景观。
这个沙河相依的地方叫刘拐子沙头,隐藏着一个故事:一个姓刘的腿脚残疾男人生活在黄河边,靠摆渡为生,但饱受沙漠侵蚀之苦的他很快便放弃了自己祖辈多年的摆渡生涯,很多磴口人一起投入到治理沙漠中。而今,刘拐子早已不在人世,但刘拐子沙头这个地名被保留了下来,刘拐子沙头四周也遍布当初治沙者栽种的沙生植物,黄绿相间处,默默记录着磴口人和自然抗争的艰辛。
这,不过是磴口人防风固沙的一个缩影。由于磴口绿州的地势自东南向西北倾斜,而乌兰布和沙漠整个地势都低于黄河水面,有引黄灌溉的条件,从而弥补了降雨少,蒸发大,干旱缺水的不利因素,且乌兰布和沙漠地下浅层水资源丰富,水质良好宜于灌溉,这为人们进一步防风固沙创造了条件。
乌兰布和沙漠大规模的治理始于解放后,当年,人们在磴口县二十里柳子至杭锦后旗太阳庙一线,营造一条宽-米、长公里的防风固沙林带,林带两侧5公里为封沙育草区,控制了沙漠东移。当地群众除在沙漠内种树种草外,还开辟出20余万亩耕地,主要种植小麦、玉米、甜莱、葵花籽及各种瓜类。据巴彦淖尔市林业局统计,年—年三年间,乌兰布和沙漠每年增绿10万亩,森林覆盖率由九十年代末的4.5%提高到现在的15.3%,治沙面积达到了万亩,有效改善了沙区生态环境。
经过长期治理,这里已经生长旱生乔灌木种,沙生植物种类繁多,造型独特,天然湖泊错落有致。茫茫沙海在这里延绵起伏,不仅动植物真实地存在,也有时隐时现的海市蜃楼,构成了巴彦淖尔市旅游资源中的沙漠天堂。
后记:其实,所谓生态灾难并非一天或者两天就能形成的,两千多年了,我们为什么还要一味地埋怨历史呢?还是问问我们自己吧,在面对两千年来的风沙,我们都做了些啥。沙漠不可怕,怕的是我们成天什么也不干,只会溜嘴皮:风大了,水干了,草黄了,树没了……(文/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