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年,回兵首领马仲英所部在民勤县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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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年间,甘肃河州(今甘肃临夏)回族人马仲英武装起事,攻城掠地,遭当政者武力镇压。后马仲英率部突围,从祁连山扁都口进入河西走廊,随即在永昌县屠城,屠杀无辜平民数千人。

马仲英所部在永昌县屠城后,由南向北穿过河西走廊北缘龙首山,沿龙首山余脉向东行进,目标民勤县城。马仲英所部在到达民勤县城后,又在一九二九年三月十二日,农历二月初二日攻进民勤城,数日屠杀无辜平民数千人。

河西走廊

马仲英民勤县城大屠杀惨案发生后,朝野震动。时任甘肃省主席刘郁芬调驻扎在天水的国民军吉鸿昌部到武威清剿,之后马仲英部退走宁夏。永昌,民勤都是县城,马仲英屠城影响比较大,记载比较多,知道的人不少。但在马仲英屠了永昌城之后,在屠民勤城之前,在向民勤行进途中,还屠过一个寨子,可能知道的人不多。这个寨子就是民勤县境内昌宁湖地区的马莲泉寨。

旧时代城门旧时代土堡

自清朝中后期,民勤县境内的昌宁湖地区在官方的号召下开始移民开发,有了常住居民。到民国时期,昌宁湖地区常住居民已有一定的规模。当时民勤昌宁湖地区有三处居民聚集生活区,这三处居民聚集生活区都筑有防匪防盗的土堡,土堡建成后都有名称,它们分别是昌宁堡,永安堡和马莲泉寨。这三个人类居住生活区之前因为是移民居住区,没有正式的地名,土堡(寨)建成后,就以堡名作地名。这三个人类居住生活区集中在巴丹吉林沙漠南部的绿洲上,由西北往东南依次为昌宁堡,永安堡和马莲泉寨。其中昌宁堡和永安堡为农耕和牧业区,人口较多,所筑土堡体形较大,也比较坚固。马莲泉寨是盐民聚居区,马莲泉寨居民以捞池盐维生,人口较少。

马莲泉寨的建造格式与土堡相同,只是形制较小,所以称为“寨子”。马莲泉地域原为一块湿地,湿地里有众多泉眼。湿地上生长着很多草本植物—马莲,因此人们就把这块湿地叫“马莲泉”。

马莲泉是一块优质的食用盐矿区,主要产出池盐。马莲泉食盐开发开采历史很久,且历代官方都很重视马莲泉盐业。早在清代中期就有皇家组织开采,民国时期由甘肃省接管。因为马莲泉常住居民较少,土堡建的也小。人们在习惯上把这种小型土堡称做“寨子”。

一九二九年,马仲英屠了永昌城后,当时的武威公署曾派人在永昌到民勤的必经之路上发出警示。接到警示后,民勤昌宁湖地区的昌宁堡,永安堡都做了准备,采取了防范措施。两地民众早早进入堡内,并用沙袋装实堡门洞。而马莲泉盐民不知是没接到官方警示还是接到警示后没有重视,在回兵到达时才匆忙进到寨子里。

一九二九年三月十日,马仲英率部从永昌县境北下,进入民勤县境内的昌宁地区,沿龙首山余脉北缘东进。再北就是民勤县的昌宁堡,永安堡。因为民勤昌宁地区的昌宁堡,永安堡和马莲泉寨由西北向东南排列,而马仲英回兵由西南向东北方向前行,所以马仲英回兵队伍是从昌宁堡和永安堡稍南的地方经过。马仲英回兵年能看到这两个土堡,这两堡堡墙上的人也能看到回兵队伍。只是此时回兵对这两堡不感兴趣,并没有接近这两堡。而马莲泉寨则处在回兵走向民勤的必经之路上,回兵是从马莲泉寨寨门前经过的。

这天中午时分,回兵接近马莲泉寨。当时马莲泉寨的盐民正在捞盐作业,在发现回兵队伍过来时,才匆忙进寨。因为匆忙,在个别人包括一些在外玩耍的小孩没来得及进寨的情况下,先进寨的人就关上寨门。

回兵到了马莲泉寨前并没有停顿,开始也没有对马莲泉寨动手的意思,只是从马莲泉寨寨门前的土路上经过。就在马仲英回兵大队人马已经过去,只剩尾部经过的时候,马莲泉寨寨门上方寨墙上站的人中有一个突然喊骂道:“马仲英!我扒你恁怂的猪肚子哩!”回族人因为他们宗教信仰的关系,非常忌讳汉族人骂他们猪。这个人的这一骂,对回兵来说是最具侮辱性的咒骂。但这一骂,还没引起回兵的过激反应。寨下的回兵队伍也没有停止前行,这些回民官兵只是恶狠狠地用眼瞪着寨墙上的人。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激怒了回兵!或许是这个骂人的人带起的节奏,也或许是寨墙上持枪的缉私队员中有人不小心走火,有人向寨门前经过的回兵队伍开了一枪!因为距离近,回兵队伍人员稠密,随着这声枪响,回兵队列中有个骑马的头目应声落马坠地!一时回兵队伍就如被捅翻的马蜂窝,在急促的喊叫声里,已经过去的大批回兵纷纷调头转身,把马莲泉土寨团团围定!

因为忌惮马莲泉寨里有正规的枪械武器,回兵围定寨子后,没有即刻发动攻击。有两个头目骑马绕着寨子转了两圈,把攻寨的目标选定在马莲泉寨的南寨墙上。因为马莲泉寨南面离寨墙不远处生长着几棵高大的榆树。回兵头目调派了几个回兵爬到榆树上,对寨墙上的守寨人平行射击。回兵组织了一些身手矫健者双手各执一匕首,在榆树上的人的掩护下交替戳墙引身登寨。马莲泉寨寨墙是由黄土夯筑的,体能强身手好的人用这种方式爬墙并不困难。

回兵开始发起攻击时,寨墙上的守寨人也开过几枪,但没有伤到任何回兵。相反寨墙上的人倒是被躲在榆树上回兵射杀了几个!寨墙上除了持有枪械的十几个缉私队队员,就只有老实巴交的盐民。省盐政缉私队员虽是武装人员,但不是作战人员,没有作战能力。寨墙上有几个人被回兵射杀以后,寨墙上的人立作鸟兽散,各自逃命去了,寨墙上再不见人影。

双手执匕首爬墙登寨者登上寨墙顶上时,寨墙上已没了人影,再无人抵抗。先上寨者放下绳索,大量回兵攀绳而上。随着进寨的回兵逐渐增多,一部分回兵砍杀掩护,一部分回兵去打开寨门。寨门一打开,大批回兵纷涌入寨大肆砍杀。寨内盐民大多只是普通百姓,且长期居住生活在偏僻地域,那见过如此残酷的屠杀场面!在他们看着同伴被砍掉脑袋,戳穿身躯,血流淌地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个个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窜乱撞。

马莲泉寨本身不大,几百人进了寨子已经是拥挤状态,加上进寨的大量回兵,寨子里实际无躲避空间,各自抱头鼠窜,就成了相互碰撞,回兵不用追撵就能顺手砍杀。回兵大举进寨后功夫不大,就如砍瓜切菜般地把马莲泉寨里四百多盐民屠戮殆尽!

在大集体时代的昌宁公社永安大队,有一个姓刘的社员是马仲英马莲泉大屠杀中的幸存者之一。他并不是马莲泉盐民,而是一个外来的金银首饰打造匠人。大屠杀那天,他正在马莲泉做生意。在马仲英所部回兵到来,马莲泉人众进寨时他也随着进了寨子。回兵进寨后大肆砍杀中,他被一个大个子回兵砍杀,这个回兵近前猛力一刀砍在他的脖颈上,力道很大。那个回兵是想着一刀砍下他的脑袋,但那个回兵的刀因为砍杀太多已经钝到无刃,猛力一砍没有砍下他的脑袋而只是把他砍了个马趴。他连惊带怕已经呆傻,一个马趴倒地后下意识地爬起来还要跑。但他刚爬起脖颈上又是一刀,又是一个马趴倒地。倒地后再次爬起,接着脖颈上再挨一刀,再一个马趴倒地。就在他再次要爬起时,另一个被追杀的盐民倒在他身上,他没有力气爬起来,侥幸活了下来。

在回兵队伍离开后,他从死人堆下的血污里爬了出来,连走带爬到了二十多里外的永安堡,被当地人搭救,后来就一直生活在永安堡。他脖颈上挨的三刀,留下了三道很深的血槽,后来伤口长好不再有血,但三道刀痕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脖颈上,成了终身的印记。因为他是金银首饰匠人,当地人一直在场面上叫他刘银匠,但在背过他的场合都叫他“刘折脖子”。

马仲英回兵把马莲泉寨内盐民及其它人等屠戮殆尽后,仍不罢休,骑马的回兵又在寨子周围搜寻,发现有人立即砍杀。但马莲泉寨四周是荒地野滩,且多草丘灌木,适合藏匿。又因为野地没有墙体限制,寨外的人可以往远处跑开,所以马莲泉当时没有进寨子的人多数幸存了下来。后来都成了永安堡,昌宁堡居民。

回兵在马莲泉寨周围搜杀的过程中,一个大胡子回兵搜到了李家三兄弟。李家三兄弟那时最大的八岁,最小的只有四岁。回兵屠寨那天,他们三兄弟在寨子外面去玩,玩着玩着就到了离寨子较远的地方。在回兵到来时,人们匆忙进寨,他们的父母一时没有找到他们就进了寨子。在他们往寨子方向回走的途中看见很多的人围住寨子还有枪声,吓得躲在草丛中不敢动弹。

就在他们爬在草丛中盼着父母来接他们的时候,一个骑马的大胡子回兵来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他们三兄弟吓得瑟瑟发抖,哭都不敢哭!那个大胡子回兵看着瑟瑟发抖的三个娃娃,从马上下来,用马刀按住三兄弟的头嘱咐道:“尕娃!定定趴着不要动!被人发现就没命了!”说完走开了一些,看着三个娃娃确实不敢动,就撒了泡尿上马走了。

第二天李家三兄弟被一个放羊人带到昌宁堡,靠要饭长大,后来成了昌宁堡居民。

马莲泉盐池经过这场大屠杀后,荒废了很多年。新中国成立后,又恢复了捞盐作业,是省属国有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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